????自然札記??251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迷離的不是大自然
       又走到了歲末，關于山雀殘殺同類的糾結還沒釋懷，心底又添新的哀愁——飛鳥與人類爭搶天空，致使許多去看遠方的人們未能歸來……

不過，在歲末，大自然也按捺不住對新年的期待，降不下雨雪，便讓鳥以活力四射的靈動、讓花以堅定無畏的香韻來為我們送上問候——

12.29.

落日時分，我在金水公園枯死的銀杏樹干上遇見一只星頭啄木鳥忙碌，是它“箏箏呲……箏箏呲”的啄擊聲吸引我循聲走到銀杏樹下仰望尋找到它，天色漸黑，它獨自固執(zhí)地啄擊著樹干，“篤篤”聲清晰地傳來，并在沉寂的時空中回響彌漫，我忽然就為這樣的一個冬季傍晚熱淚盈眶，回眸來路，許多時光如水的黃昏，我們也是這般孤獨而從容地逶迤而來。

12.30.

中午去了幾天沒有造訪了的朝陽公園。我又重逢了黑尾蠟嘴雀，現(xiàn)在它們戀上了紫荊莢果，我還是從它們嗑莢果的聲響中意識到它們的存在，慢慢靠近發(fā)出細弱“簌簌”聲的那些灌叢，透過繁多的樹枝和莢果串，我很近地望見他們鹐下莢果串，叨在嘴中，蠟喙有力翕張，叨走了種子的果皮就輕飏飄落到大地上，地面已鋪上厚厚的一層褐黑色的莢果殼。我覺得它們不會有技巧一次磕開吃盡較長莢果里所有的種子，應該沒有白頭鵯啄食柿果那么細渠、節(jié)儉，因為觀察許久發(fā)現(xiàn)它們從沒有飛落地面去啄食剩余的種子。
       這些黑尾蠟嘴雀對我也有久別重逢的興奮，七八只齊聚一株紫荊叢里，嗑聲四起，不停飛旋，撲朔迷離，我不知道該拍哪一只才好了。它們一伙不時有一只匆匆飛離灌叢，過了陣又有一只倏然飛來，在樹梢稍稍棲落，又馬上鉆入灌叢，它們離去起飛的那一剎那，羽翼十分的色彩斑斕，在冬天蕭瑟的林灌中格外美麗，也告訴我北方的冬天飛鳥依舊是夢想遠方的顏色。

       過了一陣，一只大山雀出現(xiàn)在旁邊的灌木叢中，黃綠白交錯的羽色在枯褐的枝條間十分醒目。一見到它，我還是遐想大自然那么廣闊無邊，可以食用的植物種子那么多，大山雀怎么會為爭搶食物、巢穴去攻擊對手？因為覺得這只輕盈活潑的小精靈可能不會殘殺同伴，我還是觀察欣賞起它。
        去看過蠟梅返回時，我在公園邊隅的小河旁又聽見“箏箏呲……箏箏呲”的聲音，抬頭間一只羽毛亮麗的鳥兒飛離樹木上部的主干。我沒有輕易放棄，看著地上的車軸草等著它。十幾分鐘后，幾米外的一棵樹樹冠里又傳來“篤篤”的敲擊聲，我是有些經(jīng)驗地在樹干上尋找。它躲在一“Y”形的粗椏后開始啄食，用喙啄擊時，它頭部來回晃動，我望見了枕部的一抹紅色，是一只大斑啄木鳥。我就想這漂亮的“森林醫(yī)生”太勤勞了！然后，自己啞然失笑——實際上它是在吃午飯，而我為了遇見飛鳥，此刻才是忘食忘我。啄木鳥確實是執(zhí)著的，“Y”形這塊它持續(xù)工作了10多分鐘，害得我一直拍不到它全身。驚喜的是，我還看到一只偷偷“學藝〞的灰喜鵲，它與這只啄木鳥只相隔一枝樹杈，近距離地呆了幾分鐘，那“篤篤〞聲在寂靜的冬天午后異常響亮，我無法望見灰喜鵲的頭部，真想象不來它是在虛心“學藝”還是午餐后在愜意地欣賞一曲交響樂。

啄木鳥吃害蟲，它們吃飯在人類眼中是辛勤工作，它們是“醫(yī)生”；伯勞鳥善于俯沖而下捕捉地面上的青蛙、蜥蜴、老鼠，也會捕食小鳥，甚至捕殺體形較大的竹雞之類，吃飽后還很喜歡將多余的食物穿掛在荊刺上，它們是“屠夫”；山雀被發(fā)現(xiàn)有殘殺其他鳥類甚至同類的捕食行為，而且食用獵物的腦髓，它們是“狂魔”。
        然后，我又想到飛鳥最近惹的大禍——撞機悲劇。

現(xiàn)在，鋪天蓋地的科普文章都在介紹飛機如何防治鳥擊，利用鳥類害怕的聲音、光線、氣味、馴養(yǎng)的獵鷹、無人機等多種恐嚇手段，通過破壞棲息環(huán)境和遷移棲息地，將飛鳥驅離機場，盡量降低飛鳥撞機發(fā)生概率。

曾獲1973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(yī)學獎、現(xiàn)代動物行為學的創(chuàng)立者之一的奧地利學者康勒德·勞倫茲（1903-1989年），對一切生物普具仁愛，他從來不用人類的眼光去看動物，而是深信動物的行為與動物身體構造的適應作用一樣，也是求取生存，適應環(huán)境的進化之果。
       我就突然想象：假如我是一只鳥，我怎么看飛機？

——人類自古以來就夢想著能像鳥兒一樣在天空中自由地飛翔。

終于，現(xiàn)在航空器數(shù)量不斷增加、體積越來越大、飛行速度越飛越快，人類在與鳥類爭奪天空，資源的有限性增加了沖突（鳥擊）的可能性。

森林、草原、濕地這些鳥類亙古以來的家園因為人類的活動在萎縮，而大多數(shù)機場建在郊區(qū)，環(huán)境相對寧靜，又靠近河流、草地、森林、濕地、海洋等鳥類的棲息地，自然吸引了大量鳥群的棲息和活動。特別是在鳥類飛行最為活躍的晨昏，都恰恰是飛機起降的高峰期，飛行時間的重疊也增加了鳥擊的可能性。

似乎，我們應用高科技手段防治鳥擊時，還應該再反思恩格斯的告誡：“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。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，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?！币獙W習上海做法——九段沙濕地保護區(qū)的建立成功吸引了原本棲息在浦東國際機場附近的鳥類，減少了該機場的鳥擊事故發(fā)生率。
        就要走出朝陽公園時，記起來應尋找1枚幸運草。

去了那片桂花樹下，園林工人已重剪了月季的枝條，截除掉牡丹、月季的枯枝，也清理了包括車軸草在內的草地，我還是蹲下身看看匍倒在地的車軸草，草葉完整的植株很少了。失望地起身，抬頭間就驚訝了——冬天里桂花樹開花了。
       花色檸檬黃；植株較高；枝葉稠密；葉片橢圓形，薄革質，主脈與側脈交角大（近90°)，是四季桂冬天花開，為歲末涂染上一抹馨麗的色彩和淡淡的清香。

最近有報道：12月上旬的桂林，滿城桂花競相開放，這在當?shù)匾矘O為罕見。當?shù)貓@林工作者介紹，是因為秋天兩次開花時有花芽沒有完全發(fā)育成花苞，上旬早晚溫差較大，空氣濕度較高，促成了這些花芽快速發(fā)育開放。

之前也有報道：去年12月中旬上海崇明新村鄉(xiāng)桂花開花。

現(xiàn)在我報道：12.30.發(fā)現(xiàn)渭南四季桂開花。

12.31.

山雀殘殺同類，飛鳥飛機爭奪天空，桂花冬天開放，在大自然的迷離中，2025年就要到來。

我還是去又看了桂花，但久旱無降水，大氣濕度太低，花瓣有的未綻開吐蕊就已不鮮活，花香也很淡。植物種子落到哪，哪怕水土不服，氣候嬗變，它們都會努力生長，它們沒有自己向往的遠方，但會像這幾株桂花一樣帶給我們不期而至的詩意，還有新年的祈福！
       去看昨天黑尾蠟嘴雀歡聚的紫荊灌叢，悄無聲息，好在不遠處，一大群紅頭長尾山雀在杏梅樹上飛旋覓食，我掏出相機，調焦趕不上它們雀躍的速度，也許因為我承認天空原本是屬于它們的，有一兩只還稍作棲息，讓我拍到它們的清楚身姿。飛鳥不安分，它們棲落時也是舞蹈歌唱，哪怕天空危機四伏，它們仍會無畏出發(fā)，它們生來就擁有遠方！

       我想，寧靜凝望思索才有目光里的詩意，堅定出發(fā)跋涉總會抵達遠方——2025年，我來了……